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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梦中的边城——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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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怀化到凤凰的路上,我们一直行进在湘西北部的群山里,满目都是鲜绿,轻轻地按下车窗,空气中散发的草木清香迎面扑来,整个人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天然的氧吧了。不时有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悠然地出现在前面,居然可以毫不理会身后汽车喇叭的鸣叫,性能再好的越野车此时也只能耐着性子缓缓而行,配合着牛群。人和牛的那种漠然,让我不禁产生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疑惑。

    凤凰古城地处湘黔要道,自古是土家和苗族先民的世居地,历史上曾是湘西边陲的政治和军事重镇,因此又被视为“边城”而边城于我,又有更深的一层含义,是沈从文先生的边城,为我描绘出一个惹人怜爱的翠翠,一片水边的吊脚楼,一首江面上飞扬的情歌一切的一切,早就在我的心底变成了梦幻般的境界,凤凰对我来说,便是那梦中的边城。

    当那些飞檐流空,青砖黑瓦的建筑物被大山环抱着呈现在眼前时,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片孤城万仭山。走进石条砌成的小巷,满是熬制姜糖时发出的浓香,一锅锅金黄色的糖浆在门外的煤炉上被烧得“突突”地冒着热气泡,诱惑着人的食欲。大大小小的店铺里边摆放着湘西各个城市都能看见的蜡染衣服或银制饰品,货品如此统一而单调,真有点替它们的销路担忧。其实凤凰有着许多灿烂的本土文化,比如沈从文的诗情,黄永玉的画意,苗家人自酿的米酒,土家族织出的粗布还有许多许多的少数民族边疆风情,完全可以好好策划一下,用一种能体现文化内涵的形式展现在游人面前的,这样既能带来良好的经济收益,又能提升古城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但这或许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我期盼着能见到这一天的到来。

    两侧的房子,不论是曾经的豪宅,还是平民的木房,每一扇漆色剥落的门扉,全都布满了写着历史的皱纹,雕楼玉砌或黑瓦小窗,没有谁能躲得过时间的冲涮。古城里的故事,点点滴滴就聚成了昔日的精彩。转啊转啊,一不留神就到了沈从文先生的故居,看着先生昨日的影像,寻着先生曾经的足迹,对先生的崇敬之心再次油然而生,先生一生治学严谨,著述甚丰,作品曾被译成多国语言,在四十多个国家出版。最难得的是,先生的人格和作品是完全互融的,透过他的文风就可以看见他纯朴,善良,厚道的本性,他的作品构造的就是他的灵魂,做文如做人,他真正做到了,于是,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因为他的边城,因为追寻他文中所描述的“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的歌声浮起来了”来到了凤凰。

    我站在古城的高处,看那残旧的城墙上长满了疯狂的野草,城楼,亭阁,炮台,老房子矜持而凝重地沉默着,似乎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在诉说着英雄的暮年,让人在风中领悟到岁月的沧桑。此刻,已是黄昏,斜阳洒落在我的肩上,带着些微的温暖。有几个穿着租来的苗服和银饰的女人在我身后照相,她们脸上堆出的笑在脂粉里凝成了模糊的一团,给如画的古城里添上了一抹极朦胧的色彩。历史和现在就是这样的交织着来回,我的意识渐渐进入了一种无意识,无法思和想,灵魂停在了片刻的安然里。

    沱江粼粼的波流,从我手指的缝隙里穿过,滑动中带着力量,清凉透到了心底,对岸那些水边的吊脚楼让人心生出不少带着情感的幻想,翠翠,那个美丽而又多情的湘女,夜晚是不是就在这样的楼里,枕着那为她而歌的美妙声音,梦中灵魂浮了起来,四处飘着,仿佛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对山悬崖半腰那个对着溪高崖为翠翠唱了大半夜歌的年轻人,那个不要碾坊要渡船的痴情郎,也该回来了吧,谁又能狠心舍下那个在吊脚楼里苦苦守望着自己的心爱的姑娘呢。

    轻踏卧在河里的石板,我要去北岸看看,河里有三两个光着身子的顽童在戏水,许多船只载着游客往虹桥那边划去,船家身上一律都穿着印有“边城旅游”字样的黄马甲,根本觅不到一点翠翠和翠翠爷爷的影子。不时有人在船上对着山歌,都是些大家耳熟的山歌好比春江水一类的,光凭那歌声,还以为自己又到了漓江呢。也难怪,如果光是些原汁原味的本地山歌,游客们又怎么能对得出来呢,对不上的山歌就叫独唱了,还不如这样,你能唱来我能和,反正就是大家乐一乐嘛。只是,所有的这一切,都离我梦里的边城越来越远了。

    手腕上戴着的那副麻花纹银手镯上挂了不少小铃铛,随着我身子的摆动发出叮噹的响声,一路洒下来的清脆甚是可爱,依然是翠翠喜爱的饰物,想到她盯着那员外财主人家女儿银手镯的目光,我就忍不住从一个说汉语穿苗服的白族女人手中买下了它,想去送给心中的翠翠吗?可我在哪里能找到她?今天的我仿佛走在边城未完的那个故事里,凝望着河水,我也想像翠翠一样听到那可以令梦中灵魂浮起的歌声。然而,我们所见到的凤凰早已不是我们理想中的凤凰,或许那一切有关这的美好记忆从来就只留存于想象中,于我,于你,一切都只能是种向往,一种怀念,一种回味

    上岸后,顺着青石板的小路往上走,有许多开在吊脚楼里的客栈,几乎见不到游人,可能都出去了。有黄狗在吠叫,还有老人坐在门前的竹凳上打盹,前面的大树下,几个在洗腊肉的妇人对着我喊道:今晚住这里吗?我笑着摇了摇头,她们又接着问:坐船吗?我还是摇头,她们仍不甘心地再问:看篝火晚会吗?我楞了一下说:你们还多种经营啊?她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还用盆里的水洒向另一个女人,空气里充满了热闹的湘西口音,有些能听明白,有些听不清,只是能感受到她们的热闹。

    夜色笼罩下的古城,披上了一丝神秘,吊脚楼外挂着的灯笼亮了,它们的光渗透着沱江的水,似给宁静的古城织进去了缕缕抽也抽不尽的酒红色的温柔。老人酬神的傩戏,湘女凄怨的爱歌,火塘边旋起的舞姿,手中香醇的米酒,酒不醉人,人却甘愿地沉醉去了,如坠梦里飘飘然走到了河岸边,湿润的雾气洗浴着在尘世里浮了太久的心,将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弯曲着连在一起,放进嘴里,用力一吹,口哨声就响亮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没有想象中的一滩鸥鹭飞起,只是惊醒了前面走在梦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