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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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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要买白兰花,栀子花”灯红酒绿的街头,热闹的茶楼酒肆里,影院戏院门口,一个拖着麻花长辫,青布衫上点缀着素色小花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挎着一只篮子,里面放着几色花卉,正用吴侬软语卖着她的花这是反映三四十年代的大上海或姑苏城的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镜头,小姑娘卖的白兰花正是苏州一带的特产。

    前几年,苏州城里也有这样的卖花人,只不过已经不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些白发苍苍的老妪,她们大都是郊区的花农,她们不再提着篮子,而是把白兰花穿上细铅丝,扭一个小口子,整齐地排列在饭盒里。叫卖的时候,就把一些花排在饭盒盖子上,盖上一块有点湿的手帕,看见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就笑着迎上去,问一声:“阿要买白兰花”当有爱美的人买下一朵两朵时,那洁白的花就被挂在了胸前,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馥郁的清香也越飘越远而如今,在大街小巷再难看到这样的镜头了,由于种种原因,苏州郊区已经不再种植花树了,那白兰的美丽姿容,淡雅芬芳只是长存于记忆的天堂里了。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那些高大的白兰树就像要出阁的闺女一样,准备抬出暖房了。白兰花小巧玲珑,不过小指那么长,而那白兰树却大都要十几米高,每棵都被种在直径长一米多的大圆缸里。要把他们抬到园地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必须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壮劳力才行。准备好粗麻绳,竹杠,前边的人抬起,后边的人还要扶着树干,以免在地上拖坏了枝干。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吹到花树,花农们把树都排成整齐的行列,在地上打桩,竖起粗粗的竹竿,在枝头也绑上竹竿,这样就把这些树都连成一个整体,绑得牢牢的,一般的大风很难奈何他们了。等把这些高大的“闺女”安顿好以后,花农们还不能安歇,要架着梯子为她们修枝整叶,精心打扮一番,白兰树脱去了陈年旧衣,穿上了春装,显得精神抖擞。下过几场春雨后,在花农们每天辛勤地浇灌下,树上的叶子就繁茂起来,一阵风吹过,那些绿色的精灵们就在那摇头晃脑的,显出油光闪亮的脸,迎着阳光尽情舒展着身姿

    夏天,白兰花园是个绝好的避暑胜地。高大茂盛的白兰花树把毒辣的阳光遮挡在外,只星星点点地透进几个光斑,坐在白兰缸沿上,靠着枝干打个盹,或者欣赏这满眼的绿意,搜寻被花农遗漏的白兰花,陶然于一片清香之气中,都是很惬意的事情。花农们采摘白兰花常常要早起,四五点钟,鸡还没鸣上几声,他们就得扛着梯子,提上篮子,还有采摘工具来到白兰园中。夏日的早晨常常雾气迷漫,因此花农们常常要穿上雨衣。此时的白兰树在浓雾中影影绰绰,白兰花更是不知躲在何处不露真容。花农们架好梯子,爬到那高处,或坐在枝干上,或站在梯子上,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就利落地开始采摘了。小巧矩形的白兰花含苞待放,它们有的亭亭玉立在枝头,一下子就被人瞧见,有的含羞掩映在绿叶从中,若隐若现,常常让花农们翻查一番才悄然显现,有些远远地开在高处,此时,花农便会取来一根长长的花钩,那是一根长长细细的竹竿,一头有个铁钩,花农很熟练地把竹竿伸向那花,用钩子勾住花柄,稍微旋转一下竹竿,那白兰花就应声落地了。洁白的花朵常常铺了一地,而一些懂事的孩子,就在父母工作了好久以后,也来到了园子里,帮着拾地上的花,或者采摘低处的花。一直要到日头渐渐升高,花农们才在最后的检视下,离开园子。此时那些篮子里已经被那些“白衣天使”装得满满的,带着一路花香,一衣露水,一脸辛劳后的笑容,回家吃早饭去了。

    白兰花的花期还是比较长的,整个夏天都是花的旺季,入秋后花渐渐稀少,到最后,花农就不再进园子采花了,花树也开始进入修养阶段。此时,孩子们成了这里的常客,他们在白兰园中穿梭追逐,躲在那大圆缸下捉迷藏,鸟儿也在这里嬉闹着,白兰树倒也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天气渐渐冷了,花农们便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卸下了捆绑树的绳子,拔出了竹竿,又取来了麻绳,竹杠,哼哧哼哧地把花树抬进花房准备过冬了。那些花房都是几十米一排连成片的,高大宽敞,屋顶不是瓦片,而是明晃晃的玻璃!这样,即使在室内,花树也能享受太阳浴了!花树们被挤挤挨挨地安放在一起,窗上、门上都被塞上了稻草,冬天的花房显得特别地暖和。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打开花房的门,就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里面温暖如春,比如今的空调间还要舒适。有些人家还拎了热水瓶,带上浴桶,在花房里给小孩洗澡呢!孩子们也把这里当玩耍的好地方,躲在密密的树丛里,不花上个老半天时间,一下子还真找不出来。况且偶尔还能在树叶间发现此时已经很稀少的一两朵花,摘下向小伙伴们炫耀一番,也能引来羡慕的目光。然而,大人们却不允许小孩子在花房里玩耍,生怕这些顽皮的小猴子使这些宝贝们损枝折叶,那可是干系到一家生计的“摇钱树”啊!

    如今,富裕起来的江南农家已经不再靠白兰树挣钱了。最终,白兰树销声匿迹了,那娟秀雅致的白兰花也再难觅其踪影,然而,那一缕幽香,那一片洁白,那一份欢乐,却常留在江南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