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冰妃袭阳文集 > 4月19樱草不开花

4月19樱草不开花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001

    踩在二十四岁的尾巴上,我度过了一个神经质的夏天。整个夏天,我只做了一件事,把八十坪的小屋反复清洁,然后死皮赖脸地拉装修公司的人上门打蜡。离生日还有三个月时,我厚颜无耻地搬进了大学死党米饭的家。

    这是第几次了?米饭踢掉高跟鞋,把粉色的小包往沙发上一扔。抬起脸,直起脖子,咕噜噜一阵惬意地律动,清水下肚。

    失恋了,所以来照顾你。我一把抢过米饭手里的杯子,里边晃动着看似透明的自来水。皱眉之后,我准备再对她进行一次完整的说教。我相信我并没有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有多惨,只是哭了两次,少吃了两顿,看起来血色淡点。

    第七个了,你在玩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吗?她不理会我,数手指。

    我吸着房间里稀薄的空气,赤着双脚在地板上旋转,刚刚买来的紫色碎花裙微微发光,我喜欢上面的亮片。米饭,在这里种一盆樱草好不好?樱草我向她嚷嚷。

    你种一棵摇钱树好一点。她倒进沙发里,无聊地端详指上的丹蔻。

    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我停了下来。时钟铛铛铛地响了三声,幻想破灭。我,夏时,第七次恋爱完成式。不管多少次深爱,都会醒来,醒来,打回灰姑娘的原型。

    002

    家明很好,干净温暖,有明媚的表情,单薄的唇。开可以坐进整家人的商务车,在摩天楼的最高层上班。他简单而高贵,温柔又优雅。第一次见到家明,我跟米饭都像看见了满天星光似的,唯一不同的是,米饭眼睛里闪烁的,是锐利的金光。看起来有些可怕。

    夏小姐,你的英文名是?他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手,没有戒指。

    我叫夏时,没有英文名,如果你喜欢,叫我小时就行了。我的长发被风吹起,我的眼睛直视他。于是,三人磨合,到两人相爱。一个月之后,家明的无名指上有了我精选的白金戒指,像是魔女的烙印。白羊座的羊角,爱情的咒语。

    可是,到头来,还是分手。走到最后,还是失恋。下雨的那天,他开车路过公司的门口,优雅的一系列泊车动作之后,他从挡风玻璃后露出清澈的眼。那初见我的那天一样,他伸出白皙的右手,掌心,袒露一只白羊座的白金戒指。

    对不起。我喜欢的,或许是米饭那样简单的女子他的话飘散在空气里,落在地上没了声音。我听见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回头只看见雨幕里,车轮吱吱轧那的水迹。我与他的相爱,竟没有留下痕迹。

    那一天,没有人为我送伞,没有车载我回家。我淋着雨,走在城市的僻静处,悄悄掩掉眼角的泪。

    那一天之后,我扫除了所有带着家明气息的东西。cd、领带、牙刷、衬衣

    我向公司请了长假,说是为了等待一段奇遇。

    家明他心里有另一个女子。我简约的提起,侧头避过米饭因为义愤而变形的脸。我没有告诉她,家明心里隐藏的女子,就是米饭。

    我在三十一层高的小阳台上种了一株樱草。樱草,花语是,初恋。

    003

    十年前,我种过另一株樱草,那是我的初恋。

    安一帆,初中三年级才转来城市里读书的男生,跟我住同一个院子,不同的是,我家有三室一厅,他却跟拾破烂的母亲挤在脏乱的杂房里。起初,他只是有些腼腆,但并不自卑。他穿母亲用拙劣的手艺缝好的裤子,常常一只裤管长,一只裤管短,走起路来,肥大的裤腿一抖一抖,像马戏团里的小丑。就是这样一个头发蓬乱,眼睛细长的少年,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与城里的其它孩子不同,他懂许多东西,在周末卖报纸,替人看茶水摊、打理小庭院,也有时,在幼儿园里讲那些奇形怪状的笑话。他不会打篮球,跑步却是飞快。他笑容不是特别单纯,却称得上阳光灿烂。

    可是,直到毕业,我也没能跟他说过第二句话。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

    谢谢。谢谢那天他救赎了我。

    十五岁的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我努力啃书本,眼睛盯着那毫无意义的全年级第一头衔看,如同看见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只要有父母的笑,便满足。只是,我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聪明。全年级第一,永远也轮不到我。

    小时,要加油啊。邻班的尹祺总是这样一句话。

    加油啊这也许叫站着说话不腰痛。如果没有尹祺,我的世界会不会平静一点,我的心境会不会平凡一点呢?尹祺,就是那个站在我期望的位置,含着笑眼说加油的人。那时候,我把她当成了敌人。

    小时,一起回家。安一帆把破烂的书包挂在头顶,两边撑着军绿色的布带子。

    那一次,我们在路上遇见了尹祺。她跟我们打招呼,没有防备地走在我的右边。汽车驰过的声音,引爆了我的邪念。我悄悄地伸出了双手,轻轻一推。

    哭声,夹着血雨,向我铺天盖地而来。尖锐的刹车声刮破了我的脆弱的耳膜。我昏了过去。

    最重要的考试,我没能参加。我选择了逃避。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才从家访的老师口里知道,是安一帆把尹祺推出了人行道。乡下的孩子,就是没教养。老师的评语显得恶毒。我的心,像被冬天践踏过,哧哧地冒着凉气。

    校方已经把他开除了,还有尹祺也因为残废,退学了。老师走时,丢下这样一句话。

    我终于成为了全年级第一,却牺牲了自己的单纯与善良。

    一个宁静的午后,安一帆陪母亲一同离去,我追出门好远好远,才看见他留住。他的身影,被太阳缩成一个圆圆的黑饼,他站在那块黑饼中,递给我一盆嫩绿的植物,他说,这个叫樱草,你帮我照顾,等待它开花

    他的母亲仇视地盯了我好久,拉他快步离去。我只来得及说声,谢谢。

    他不知道,他离去的那天,是4月19日,我,夏时的十五岁生日。

    我也不知道,那种会开紫红色小花的小东西,有一份奇妙的花语,叫初恋。直到大学时,我遇见第一个男友。

    知道花语前,我们刚刚热恋;知道花语后,我们匆匆分手。

    004

    家明开车,载了一堆嘻嘻哈哈的朋友,遇见我。他笑得依旧像初春暖阳那样动人。我拖着行李,看他推开车门的手腕,微微露出的灰色衣袖。他说,我送你一程。我说,去机场。他说,好。

    米饭惊天动地地从电梯里冲出来,不要命地拦住家明的车。家明,你有种就下来跟老娘我单挑。她仰着鼻子,像一头斗志高昂的公牛。

    家明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方向盘,说,车够大,一起。米饭就像神舟六号般一头扎了进来,把副驾位上的男孩提出去扔了。

    透过反光镜,我看见家明和米饭的脸都有点红。这样的默契让我觉得有些可爱。

    准备去阳朔,玩几天后,回来再睡几天。我大声说。

    啊?人太多,家明没听清楚,发动了油门,却侧过头聆听。两旁的车影流光般闪过,在天幕下堆积滑动的光彩。我把脸靠在车窗上,用睫毛比划脸颊到车窗的距离。我凝视米饭大大咧咧的嘴脸,突然有种将要失去她的预感,心头一紧之后,鼻子里冒出酸味来。

    家明爽朗的笑声砸落在夜色里,在快速公路上砸出点点星光。我掐了掐手指,整整三月,我和家明的相爱。

    我觉得,你心里应该还有另一个男孩子。家明半开玩笑地推醒背着他沉睡的我。

    我还觉得,你心里还有另一个女孩子呢。我随口反驳。

    路上的欢笑声渐渐稀薄,我像是询问,又像自言自语。家明,你还爱我么?

    家明轻轻踩下刹车,微笑说,小时,机场到了。

    缘份,也尽了。

    005

    十二月的西街,看起来冷清,其实人流都储进了酒吧里。一撮一撮的人群,像被壁炉煨暖的红酒,吐露着脸上的红光。我解开天蓝色的围巾,在酒吧的一角坐下。酒吧的名字,叫奇遇。

    不想问你是否记得我是谁,手指头冰雪溶化成眼泪,天只给了我们半甜欲水,怎么喝都学不会齐豫的声音,从湛蓝的天花板上飘下来,如梦魇。

    平安夜,处处响起欢快的圣诞歌。反反复复地透入厚重的玻璃门。门口有卖唱的街头乐队,只需要一元硬币,就可以点一首歌。乐队成员的彩色棉衣在扎堆的气球里晃动,明媚耀眼。

    茫然想起一首歌,同声一哭。这样喜庆的日子,能想到这首歌的,也只有我了。我想。

    打开钱夹,里边只剩一张百元大钞,和一张在透支线上挣扎的信用卡。翻遍了所有的衣角,也没找出一块像硬币的东西。我继续搜索衣角,直到浅浅的音乐响起——

    爱哭的孩子,大概明白,哭泣可能会吸引大家,痛哭的孩子,也许不要回家,他妄想拥有一只木马

    我抬起眼,看见男子瘦长的身影如幽灵在人群里一闪而过,留下清晰整齐的衣角印象。我的心,莫明地震了一下。眼睛像揉进了一粒砂。

    歌手的低叹在昏暗的街灯下回响,我站在暗处,手足冰凉。我转过身,看相互依偎的情侣拥着鲜花穿流而过,孤独的阴暗盖住了烟花的灿烂与人们激情的倒数。我转过身,走进了路边的一间小小的放映厅,放映厅里放着一部叫春逝的老片,它曾经让为加工资失眠几天的米饭在三分钟之内睡着并打鼾。

    放映厅里只有两个人,我,还一个歪在一边熟睡的男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在干冷的空气里空空地响,那是亲切而和谐地声音。我拢着大衣,半睡半醒。慢慢地,幻像出现,我感觉身边的男子一直在变,他的头发渐渐拉长,蓬乱,笑容点点散乱,一双裤管变得一长一短。他用细长的眼睛挑衅最后一场烟花的灿烂。

    醒来,男子正起身离去,身影熟悉异常。我快步追了出去,把一个名字梗在喉间。

    安一帆,是不是你?我心咚咚地跳得厉害。腿脚也渐渐发软。

    叮叮咚咚地音乐声在人群里隐匿。我站在寒风里抖瑟着张望。男子的影,如夜半昙花。

    我听到心头花开的声音,那一朵朵浅紫的小花,像是传说中的樱草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把尖叫的人群推向雨幕之外。我随着拥挤地人群向屋檐靠近,然后,我听到了一熟悉的歌。

    爱哭的傻女,大概明白,哭泣加微笑,可以换鲜花,爱哭的男人,也许想到回家,不过得到一只古老木马

    我侧过脸,看见黑色风衣的高瘦男子揉搓着蓬乱的头发于雨中飞奔而来,他冲进了凌乱的乐队,歌声停住,爆发乐队炸薯条般的笑声。

    我微笑着,像孩子般捻着微湿的衣角,隔着人群打量他恰到好处的笑颜。

    安一帆,我的樱草终于开花,因我终于等到了属于你我的奇遇。

    006

    家明开车来接我,责问我是不是玩疯了,不记得回家。我笑呵呵地打量他,说,你说话的方式像我老爸。

    一路说笑着前行,我回到这个拥挤的城市,我跟每一个人说,我找到了安一帆,那株已经开放的樱草花。

    米饭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说,既然那样,你为什么不带着他回来?

    我哑然,然后为难地看着窗外,最终沉默。

    那位男子,不是安一帆。我没向任何人说起。一时间,气氛局促到无人圆场。

    安一帆。那一天,我忍不住冲进雨里叫他。

    他的步伐很快,如急雨砸碎在街道上的声音。

    我说,安一帆,我是夏时。

    他惊异地回过头,说,啥?你说你认识我的外甥?时间便停止了。

    同学聚会上,真正的安一帆,腆着啤酒肚陪着娇妻姗姗来迟。同学们怪嗔,强逼着罚了他三杯。他倒在娇妻的怀里,咯咯地笑,一如年少时的模样。

    那个真的是安一帆?同学们的声音里透着狐疑。

    是。那种渗透的笑,我永远记得。我也知道,他的妻,就是当年被我一手毁掉的尹祺。缘份,有时候就是一种用来错过的东西,断了一段,又续了一段。是这样。

    我以为我会恨你,但此刻我们却若无其事地一起聊天,真想不到。尹祺穿长裙,遮住了装有义肢的左腿。

    我忘了说对不起。

    你送我的樱草没有开花。我撇过故作轻松的脸,跳过安一帆有些发胖的脸。

    也许下一个4月19日,有个高瘦的男子带着一束樱草来接我,他细长的眼睛流动着美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