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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个贝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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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网文节选)

    双壳纲中少数种类为水底表面自由生活,它们可以在水中自由运动。例如扇贝(pecten)、海月贝(placuna)、铃贝(enigmonia)等它们的足减小,前闭壳肌也消失,但后闭壳肌发达,并移到身体中央,通过后闭壳肌中横纹肌不停的收缩,而使两壳相互拍打,造成外套腔中水流迅速喷出而使身体在水中游动。有时利用喷水而使海扇等可潜入泥沙中

    贝壳中,有薄而透明的海月贝,形似牛角的象牙贝,有质地坚硬的蜘蛛贝,有光泽耀目的唐冠螺

    正文

    尽管世上有千万条河流总向着海洋而来,海洋却好象从没有满溢过。

    博大的海洋由此也宽容、平等地对待着无数依赖她的生灵。

    对人类来说,看日出,也许是出于对新生的一切的渴求与希冀。而海上的明月相比之下,却愈显得单薄与忧郁。

    但无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也总会有美丽的精灵在讴歌咏叹。

    那是太平洋贝家的海月贝,正是小人鱼遇见王子的那个年龄。她十五周岁了,有着出贝意料之外的柔美与脆弱。薄薄的半透明的外壳,几乎可以看见那粉红柔软的心肠。这还不是最让小贝们艳羡的,她居然可以在水里自由的游动,翩翩地起舞。

    从小,海月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然而并不会让她过于傲慢而玩伴们疏远。

    说不清为什么,当海上那轮皎月升起来的时候,海月总会有着莫名的忧伤。

    她常会在珊瑚林里轻轻地叹息,以翩翩的舞姿来排遣。

    只要看到海月的贝都会认为,这是思念母亲造成的。

    年轻的海月坐在一枝珊瑚花上,浅浅的忧郁着。

    她并没有意识到,有一束神秘而深情的目光正默默追随着她。

    海月的母亲铃贝美丽修长而丰盈,是太平洋贝家的小女儿,而父亲唐冠螺却是墨西湾里螺家光泽耀目的贵族。两贝一起渡过了最美丽的初恋与热恋后,铃还是没能走进唐冠的豪华海底屋。唐冠不得不频频往返与太平洋与墨西湾。

    唐冠总是骑着跑得最快的一匹海马来去,可那也得有一百次月亮的升起与落下。

    铃从最初的怜惜开始,渐有了怨恨:“为什么,您不能带我一起去,哪怕只是在您家附近住下?”

    一次次的轻嗔与薄怒,唐冠才终究说出来:“我有了一位妻子,叫做扇。”

    这对铃来说,并不太意外,唐冠原是那么的优秀。这个隐瞒不过此时方才揭开。但,铃已有了不能离开的理由。她,深深爱上了这个不能完全属于他的唐冠。

    也许是不完整的爱减轻了爱的喜悦,放大了爱的惆怅。

    铃一天天沉默了起来。而铃的沉默便再次让唐冠一次次无言地离去。

    谁也不知道,明月升起的时候,铃就会在珊瑚林里唱起一首首忧伤的歌。那歌声往昔曾让唐冠沉醉不已。

    海上的月亮一次次升起又落下

    这一次,唐冠迟了三十个月亮时方才归来。

    出乎唐冠意料的,铃不但没有如同往昔在静静地等他。一屋子高朋满座的喧嚣让唐冠既疲乏又恼怒。

    铃的微笑有些勉强,她几乎是冷冷地看着压抑着怒气的唐冠在屋里来回斧动。

    良久,铃说:“唐冠,我们跳一支舞吧,只一支舞。”

    清冷的月光透进了小藻屋,海水愈加蔚蓝而温柔。只是这月光并不比铃的眼波清冷,只是这海水并不比铃的手儿更温柔。

    两只贝在月下静静地相拥起舞。

    铃说:“这一次,您给我带了礼物来吗?”

    在唐冠的记忆里,从唐冠拒绝带铃回家起,铃再没有要求地唐冠什么。然而唐冠并没有使铃失望。

    那是一粒砂。

    一粒在唐冠奔波回来时,掉进到他眼里的砂。

    那粒砂硌得他很疼,从没流过泪的他居然为了一粒砂而落泪,这对唐冠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这粒砂上有我的泪,也算是我身体的一部份吧。”

    铃笑了,笑容宛若天上的月亮温婉而凄迷:“唐冠,您永远最懂我。”铃将砂放在了怀中贴心的地方。唐冠有些担心,却没有说出来。那粒砂在眼里会疼,会流泪,在心里会如何?

    依照惯例,唐冠回来的日子,只能留下五十个月亮时,既使这次回来的时间漫长了许多。

    然而,在七七四十九个月亮时里,唐冠有了极端幸福的感受。从相偎着醒来,铃放下了往日自食其力的忙碌,随着唐冠慢吞吞斧行了这一带最美的风景水域。

    铃又如往昔唱起了一首首欢愉的、轻柔的、奔放的、灿烂的歌曲。她的眼眸几乎没有离开过唐冠,但是,唐冠还是发现她瘦了。好几次他突然醒来时,铃总泪眼朦胧地凝视他。但那目光又似乎透过了时空,看向大洋的更深处。

    唐自以为明白了这是一个小小女贝的脆弱与娇柔。他将自己深深埋在了铃的怀里,那儿温馨而富有激情。

    是的,唐冠没有发现。铃一直在流泪,只是她总将泪水咽进了肚子,那比海水更苦涩的泪水,将那粒砂层层地包裏了起来。

    铃知道唐冠为什么会迟回来,在她焦灼地一天天祈盼的日子里,她迎来了一位稀客——扇贝。

    没有贝能说清她们相遇的情形。只是有贝说:扇走的时候,紧紧地纂住了铃的手,那海马儿一次次轻啸也不能让她回头。

    铃很平静,在这一刻,仿佛铃才是那高贵典雅的女贝,而扇却的的确确是一个前途迷茫的路贝。她衣衫华丽却腰腹臃肿,长途的颠簸几乎让她跌倒在铃的斧足下。

    月亮终于升起来了,唐冠还在熟睡。铃没有回头,但她依稀明白,那四十九天的幸福,或可使她再没有遗憾。

    她早已与亲朋好友们一一告别过,而且她已带走了,她能带走的且最想带走的东西。

    铃并没有目的地,只是随着海流一天天飘泊,没有一分钟的止息,原来,要离开爱贝也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海水总在起伏波动,潮汐也总会涨涨落落。

    可有一天,铃突然发现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还是那熟悉的珊瑚林,还是那小小的藻屋。铃举目看天,紧紧跟随她的月儿也怜惜的看着她。

    原来,要离开早已熟识的生活是那么难。冥冥中,岁月自会将它沉沉地放在你手心。

    铃不由自主地奔向了藻屋,屋内没有了生气。唐冠已经走了。

    铃明白,唐冠一定是看了她留下的水草上的小图。

    没有贝能准确说唐冠离开的时间与状况。贝们的生活原是见不得这般悲欢离合。而且,除了彼此相爱的贝,谁又能真正去在意谁呢?

    铃重新住了下来,她感到自己其实再也走不动了,她怀里孕育的那一个生命,成了她定居的最好的理由。

    海月出生的时候,海上正是一轮圆圆的明月升起。那晚的月亮分外的明亮,海上也没有一丝的风,平静的海也生怕自己再给铃增添一丁点儿的痛苦。

    海月的诞生远比其他小贝来得艰难。

    一直以来,铃的肉体里有一个生了根的东西,牢牢地与海月一起分享着铃的筋脉骨血。

    海月也因此而脆弱不堪,但她毕竟是活了下来,只是那外壳早就薄薄地如同小浪花偶尔的一个眼神,轻灵而飘忽,几至透明。

    与海月同时产下的是一粒硕大的珍珠,几乎成了海月的姐姐,但海月会长大,珍珠却只能是一粒光华灼灼的珠子。用不到几时,珠子就只能是海月手中的一个玩物。

    海月也许并不喜欢它。对她来说,这是一个不祥的物事。当珠子与海月一起轻浮在海沙上时,铃随着一声叹息,远远地沉进了海沙里。数天后,贝们只找到了那一对修长的空空的外壳,布满了斑痕累累,再不复昔日美丽的容颜。从此珠子成了母亲唯一的遗物,海月不得不依赖着它,离不开它。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海上起了点风,月光也在浪尖上跳起舞来。

    此时的海月想起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听说唐冠在失踪一段漫长的时间后,又回到了墨西湾。也有多事的贝给了他讯息,海月相信他已经知道自己另有了一个女儿。但他再没来过大西洋,这让海月有些不能原谅他。难道,女儿没有与父亲团聚的权利,难道,他真的不想见见从未谋面的骨肉?

    风渐大一点,浪花也轻佻了许多。浪头不大也不小,却正好让海月的不平渐渐地平息下去。

    她拿出了那粒珠子,月光下,珍珠流光四溢,却朦胧得好象是谁流转的秋波,海月想,这一定是母亲的眼眸吧。

    据说,每一个有了真爱的贝,都会有一粒这样的珍珠留在身后。海月不知道她的未来是否也会这样。

    心中一阵烦躁,海月猛地站起,却不料一股暗流袭来,那不曾紧握的珠子瞬间从她手中滑落。

    海月没有着急,虽然是在夜里的月下,但这样的事情已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然而这一次,海月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了。

    问过了形似牛角的象牙贝,问过了质地坚硬的蜘蛛贝,就连往日高傲的雄鸡凤凰螺也参与了找寻的行列。

    但在有了风浪的海里找寻一粒珍珠,原是没有多大希望的事情。

    夜已深了,贝们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回返自己的藻屋。

    除了海月,谁都相信,那粒珠子是真的遗失了。

    但那珠子此时正一个螺的手中,是海流让他不由自主地得到它。

    童话里没有悬念,那正是唐冠螺。看着焦灼的海月,他却躲藏了起来。他来到此地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月亮时,然而,他没有想过靠近海月。

    此时的他落魂而憔悴,再不复昔日风度翩翩、光芒四射。

    一场突如其来的浓稠的石油浊流摧毁了墨西湾那天堂般美丽的家园。听到噩耗,唐冠飞奔而回却再不能见亲人们一面。在石油浊浪里,唐冠潜泳了许久,终导致生命垂危,多亏忠心的海马在临死前带出了他。

    毁了容的唐冠从此开始了流浪,至到有一天想起他还有一个女儿。

    此时的唐冠居住在珊瑚林深处的一个小小的穴洞里,崎岖阴森。没有贝会喜欢住那儿,可唐冠住了下来。在这里,可以看到他日渐长大、日愈美丽的女儿,这对他来说,已是足够。

    其实海月早已见过他,但从没将他与那个传说里光彩煜煜的父亲联想起来。对这个孤独无助的乞螺,海月有着一点畏惧与怜悯,仅此而已。

    珠子在月下静静地流转,泪水在唐冠眼中旋转、溢出。

    此时的他才第一次握住了这一粒传说中的珍珠,却没有能真正看清它。

    唐冠常常叹息,为什么自已可以遇到世间最好的两位女贝?

    为什么他却不能让任一位永远离在自己的身边?给任一位最大的幸福?

    难道,他离幸福永远是咫尺之遥吗?

    他闭上了眼,不可抑止的泪水急速地洒落下来。

    泪水在海水里原没有痕迹。但他的泪只滴了一滴在珍珠上,却让它一点点消瘦了下去,仿佛那珍珠也是水做成的,只不过是凝了北极的冰色,这时方一点点融化。

    珠子在慢慢的变小,睁开眼的唐冠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却毫无办法。

    “不,不,你要是不在了,我的女儿怎么办?”

    一念至此,唐冠蒙住了眼睛,却依然无法蒙住泪水,那泪还在流,那珠子还在缩小

    珠子太小了,唐冠几乎握不住,这时他才发现,珍珠已不见了,在他的手心里,死死的攥着的是一粒砂。

    这粒砂是那样眼熟,这粒熟悉的砂让唐冠想起铃留在水草上的那副小画。

    一只贝分成了两片,一片在小小的天上,一片在大大的海里。

    一心不可二用?那爱情的天空里太过狭小,忘了我吧,我在海里是这般自由?是这个意思吗?

    唐冠曾用心地忖度过千百万次。然而,这已是一个永远的谜。

    砂还是那样坚硬。许久许久以前,它曾经硌疼了唐冠。

    砂还是那样坚硬,虽然让铃在心里疼惜了许久许久。

    世间真有轮回吗?这一刻,唐冠是那么虔诚地祈祷着。

    大海啊母亲,请赐一个再见铃的机缘吧。

    夜更深了,月亮也有些疲惫不堪,那虚弱的光线让唐冠再也看不清面前的珊瑚丛。

    他仍在无声地落泪,原来男贝也有无数的伤怀与感慨。

    那粒砂,已被他放入了怀中,正如当初铃放入怀中一样。

    唐冠慢慢地向珊瑚丛斧去,他知道他的女儿还在那儿寻找着什么。

    他能给她什么呢?

    唐冠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是知道,他要那么做。

    那粒砂很硬,已开始让他隐隐生疼。但唐冠却有了久违的幸福感受,他不知道,在经过千百个月亮升起落下之后,他的怀中是否也将诞生一粒珍珠。只是明白这段时间,他要与女儿一起渡过。这是他能给铃与海月的最好祝福。

    东方已有了一丝丝朦胧的白,月亮的光芒几乎再也捕捉不到,海月还在轻盈地舞动,连海沙也一粒粒抬起头注视她曼妙的身姿。

    远远的,海浪起伏下有一个朦胧的身影缓缓向她靠近、靠近